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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淳:《名家觀點》大國的真話 台灣的風險

  上周連續二次大國領導人「講真話」事件,雖無直接關聯,但其實都反映出國際環境日漸險峻的趨勢,台灣要謹慎因應。

  第一個「真話」事件,是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在G20場合指責加拿大總理杜魯道外洩對話的事件。表面上,杜魯道事後只是轉述其本身發言內容,並未洩漏中方回應,按國際外交約定似無不妥。但實際上,習杜會並非事前安排的正式會議,而類似場邊閒聊。大國領袖正式會議前,討論議題必定會先交換、協商確定,當場提出的臨時動議極為罕見。

  習杜會因為是臨時安排的短暫會面,很可能沒有事前交換議題,習近平甚至可能不知道杜魯道會提出中國干預加拿大2019年選舉的指控。以突襲的方式提出尚待釐清的指控,已經有些不友善,事後杜魯道還立即跟加國媒體分享對話內容,很可能被習近平解讀為加拿大是想藉此昭告天下「面嗆」了中國領導人,成為習近平當著媒體鏡頭斥責加國總理不尊重、無誠意罕見畫面的可能原因;習近平在杜魯道離開後一句「很天真」,道盡其不滿及訓斥的本意。

  第二個「真話」事件,是澳洲總理艾班尼斯於APEC會議場合表示澳洲極不可能支持台灣加入CPTPP,因為只有「受承認的國家」能加入。艾班尼斯的看法完全不符合CPTPP開放給國家及個別關稅領域加入的規定,但其身旁滿是熟悉國際經貿的官員專家,加上艾氏說得如此具體明確,不像因為不了解而誤判,卻像是總理先生毫不掩飾的講出了澳洲原本就不支持的「真話」,只是用了一個奇怪且錯誤的理由試圖加以包裝。

  這兩個事件雖然互不相關,卻恰好反映出未來世界局勢走向及對台灣的意義及影響。習近平的真話事件,雙方都指控對方舉措不尊重。其直接意涵,當然是在互不信任的氣氛下,中、加關係在可預見的未來會更加嚴峻急凍,其實也可視為西方國家與中國互動模式的縮影,亦即面對日益壯大卻不受現有(且由西方定義的)國際秩序拘束的中國大陸,西方國家以更加檯面化的指控、批判及圍堵作為主要互動方式的趨勢,以及北京將以更為堅定、迅速及不留情面反擊的態度。此一事件標示了大國間互不信任、指控多於讚美的未來世界;杜魯道不會是最後一個指控北京的西方領導人,習近平的真話也不是說給杜魯道一個人聽。

  至於澳洲的說法,可能是想鼓勵台灣成為「受承認」的國家,可能是不認同CPTPP規則,但因為艾班尼斯同一段答覆中突兀的提到「一中政策」,使得背後原因更像是為了商業利益準備跟中國大陸和解,澳洲以不支持台灣做為承諾的條件。若跟先前德國企業反駁政府勸阻降低對中投資的事件一起觀察,可以發現特別是美國以外的中等西方國家,雖然也高調主張民主、挺台,另一方面也有難以抗拒中國大陸巨大商機誘因的脆弱問題,立場存在前後搖擺、不堅定的風險。CPTPP入會固然難解,台灣更須注意是否會出現各國與中國大陸發生衝突過後,以犧牲台灣利益來創造跟中方和解條件的風險。

  綜合以上發展,對外台灣仍須繼續爭取以科技、價值、及安全為基礎的經濟及外交盟友,但要將西方國家按其脆弱度分組分類,控制「真心換絕情」的風險。外部如此險峻,對內台灣反而更加需要超越藍綠、團結一致,一起面對變數日增、越發不穩定的世界。

作者:李淳(中經院WTO與RTA中心資深副執行長)
資料來源:2022-11-28/經濟日報/A4版/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