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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日本拓展清真市場對我國食品產業之啟發

一、日本推動清真食品認證之背景

(一)日本社會之少子高齡化趨勢

  日本的新生兒人數長期以來呈現下降的趨勢,根據日本內閣府的調查數據顯示,2016年的出生人數首度低於100萬人,而以婦女的生育率(Total Fertility Rate, TFR)而言,2015年僅為1.45,即便該數值已較2012年之1.26增加許多,仍未能改變總人口負成長的態勢。若依照此趨勢估算日本總人口數,則日本已於2010年達到人口成長的頂點,此後將逐年減少,於2055年將低於1億人的關卡,並於2065年降至8,800萬人左右。

  隨著總人口數的下降,相當於日本國內市場日益縮小,對於以國內市場為主的日本企業而言,即使其品質與價格皆維持不變,終將面臨市場需求下降的瓶頸,對於未來的企業收益與利潤成長,蒙上不利的陰影。

(二)日本經濟之再興戰略

  日本農林水產品與食品出口至亞洲國家的比重超過七成,前三大出口市場包括香港(23%)、美國(15%)以及臺灣(13%),未來除維持對既有出口市場的穩定成長外,占全球人口約四分之一的穆斯林人口,成為新的市場拓展目標之一。

  日本首相安倍晉三(Shinzo Abe)於2012年底上任後,隨即於2013年中公布「日本再興戰略」大綱,並提出做為振興日本經濟、帶領日本走出失落十年的經濟復甦三支箭政策,活絡農業經濟以及促進國內觀光為其中一項重要的施政目標,期望在2020年時,國內農業的產值由100兆日圓提升為120兆日圓,擴大農產品的輸出;同時,訪日觀光客所創造的觀光收入由2012年1.3兆日圓至2030年時成長為4.7兆日圓的規模。

  為達成上述之目標,除進一步有效運用農業資源、提升農漁業技術之外,日本提出「FBI戰略」,目標將日本飲食文化輸出至全世界。亦即透過擴大日本農漁產品、日本製加工食品的出口(Made In Japan),鼓勵日本的餐飲服務業赴海外設立據點,透過直接投資的方式將和食文化在海外發揚光大(Made By Japan),並進一步帶動日本食材農作物與食品的出口,達到擴大農產加工品出口的目標(Made From Japan)。同時,將日本的農林水產及其加工產品的地位改守為攻,擴大對海外市場的出口,並且擬定初步目標為2020年時,出口額達到1兆日圓,2030年時更進一步成長至5兆日圓。

  推動策略可分為「擴大出口」以及「促進觀光」等兩個層面。在擴大出口方面,具體措施包括(1)強化國內出口環境:日本政府針對鎖定之出口市場,深入了解其對於進口農林水產物品以及加工食品之規範與認證制度,如食品添加物的標準、相關產品認證的內容以及市場資訊等,以提供相關訊息供業者參考;(2)創造日本品牌:日本政府擬以「日本」做為其出口農產品與食品的品牌,成立「輸出戰略實行委員會」,從事整體規劃的市場行銷、建立品牌形象等業務,將已成為無形世界文化遺產的和食文化,拓展至全球各個角落;(3)塑造成功案例:目標創造幾個代表性的成功案例,做為激勵與仿效的對象。在促進觀光上,著眼於2020年東京奧運的商機,致力於完善日本國內交通的便利性、觀光景點的規劃、強化各地特色、降低退稅門檻與簡化退稅手續等,此外,並鼓勵企業取得清真認證,營造對穆斯林友善的觀光環境,期望赴日觀光客的成長將不止於東京奧運的舉行。

二、日本清真認證機制

  日本政府鼓勵國內事業體擴大出口市場,同時完善國內的觀光環境,吸引更多觀光客赴日旅遊與消費,其目的皆在於擴大日本製產品的市場需求。在此方針之下,拓展清真市場成為其政策下的一個子項目,包括產品出口以及吸引穆斯林人口赴日觀光。因此,對於有意出口至穆斯林人口眾多國家如馬來西亞、印尼與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企業,或是期望成為穆斯林赴日旅遊時消費選擇的商家,皆可向農林水產省、各地農政局、以及各地日本貿易振興機構(Japan External Trade Organization, JETRO)辦事處等進行細部的諮詢。而在滿足出口至清真市場所需之清真認證方面,日本政府並未設置官方的輔導機構,而是委由民間的認證機構自行辦理講座、講習會與研討會等課程,協助企業取得相關之清真認證。以下針對日本國內的清真認證單位與認證流程進行說明:

(一)清真認證單位

  雖然全球的伊斯蘭人口分布相當廣泛,對日本而言,目前鎖定的市場拓展目標首先以馬來西亞、印尼、新加坡、以及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為主,前三個國家是離日本較近且穆斯林人數眾多的地方,憑藉日本在東南亞地區所奠定的基礎,繼續深耕伊斯蘭的市場;而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穆斯林人數眾多,更是中東地區的交通樞紐,日本選擇以此做為打入中東市場的敲門磚,寄望未來在該地區持續擴大日本食品以及飲食文化的影響力。因此,日本國內的清真認證單位也以取得此四個國家的清真(HALAL)認證標準為主要輔導方向。

  日本的清真認證單位與政府之間並未存在隸屬關係,各個單位依據其發展的目標與方針,各自建立認證的制度與流程。目前日本國內與清真認證相關的團體共有9個,8個單位獲得海外伊斯蘭協會的認可,可協助日本企業取得符合當地國標準的清真認證,其餘一個單位則針對日本國內目標接待穆斯林的餐廳、企業進行認證,打造日本國內對穆斯林友善的觀光設施與場所。

  茲將日本國內各清真認證團體與目標市場之對照整理於表1:



(二)清真認證流程

  日本各個清真認證單位皆有其執行認證的程序,儘管步驟與手續不盡相同,都相當重視申請者是否具備伊斯蘭相關背景的認識與知識,強調所謂的清真飲食不是僅僅遠離豬肉與酒精類飲食而已。因此,各團體皆不定期開設相關研習課程,內容涵蓋伊斯蘭教義、生活習慣、飲食文化、法律規定等,目的在於使申請者充分認識伊斯蘭文化,並同時輔導業者改善生產流程以及不符合規定之環節,以取得清真認證。

  綜合各團體的認證流程,皆非常重視「事前諮詢與審查」,認證的流程將從「諮詢」開始,意謂業者告知該認證單位有申請清真認證的意願,視為非正式的提出申請。提出諮詢之後,各單位可能要求申請者參與研習會,確保認識伊斯蘭的文化與清真認證的意義,而後再進入提交書面資料的階段。一方面讓認證單位瞭解申請的項目與內容,另一方面也有助於申請者在正式審查之前獲得認證單位所給予的產品產線認證建議或是市場行銷方面的修正。另外,在行銷企劃方面,認證單位亦建議申請者需先進行市場調查,掌握目標市場的口味、喜好、通路之後,再針對該市場開發商品與訂定行銷企劃。

  申請者提交書面審查資料後,認證單位會依據申請者的口頭說明、書面資料、甚或是現場查驗的結果,進行初步合格與否的可能性診斷,並提出可能不符合標準環節之改善建議。在此之後,將進入事前審查的階段,此階段將由審查員執行實地查核,並針對認證的產品與其生產線提出改善建議。

  正式審查將由穆斯林審查員執行查核,除依據所提交的書面資料審查之外,亦將實地前往工廠檢查其生產流程是否符合清真的規範,並檢視產品是否違反其伊斯蘭教義,給予最終審查結果。審查合格者頒布清真認證,不合格者則給予改善意見,待其改正後再次進行複核,複核的流程則與正式審查相同。茲將相關認證程序繪製如圖1。



  此外,在認證費用方面,不同的產品有不同的收費標準,依照各認證單位所提供的報價單為準。費用的種類包括會員會費、申請費、審查員往返驗證地點的交通費與住宿費等相關開銷等,各認證單位的收費亦不盡相同。依據實際審查事例的認證費用而言,食品販賣與餐廳的認證費用約4萬日圓,肉品食品加工工廠的認證費用則約120萬日圓至200萬日圓,化妝品相關事業的認證費用大約120萬日圓至150萬日圓不等。認證的效期則多以一年為限,到期前6個月須提出「更新認證」的要求。認證所需的期間亦依照認證的內容而有不同,需保留2~6個月的時間做為取得認證的準備。

三、日本國內取得清真認證之個案分析

(一)九州銷售牛肉之A社

  位於九州的肉品業者A社,由於2001年日本國內發生狂牛症疫情,導致往後的10年間日本國內對國產牛肉的需求減少,因此,A社開始拓展東南亞的食用牛肉市場,特別是以伊斯蘭國家的肉品市場為拓銷的目標。2011年11月取得日本國內通用的清真認證,更進一步於2012年7月取得由印尼認證機關(Majelis Ulama Indonesia, MUI)授與的國際清真認證。

  取得日本國內通用的清真認證後,2011年開始,A社對日本國內的出貨量約為每月4公噸,而由於狂牛症的影響,直到2015年印尼才開放日本牛肉進口。目前,A社每日需處理的牛肉量達700公噸,其中有20公噸屬出口至海外市場之需,而屬於清真認證牛肉的處理量達到350公噸。

  在取得清真認證所需的費用方面,A社2004年取得ISO9001與HACCP(餐飲業食品安全管制系統)認證,雖然在衛生管理方面要符合認證的標準並非難事,但為滿足伊斯蘭式的屠宰流程,A社由德國引進迴轉式的牛隻屠宰設備,且需將經清真認證之牛肉與未經認證的牛肉分開存放,耗資約2,600萬日圓。此外,並雇用2名穆斯林人員專門負責牛肉的生產流程,且因目標出口至印尼,亦需再雇用2名印尼人協助處理相關事宜。

(二)井上香料工業株式會社

  井上香料工業株式會社(簡稱井上香料)專門從事辛香料與咖哩的製造與銷售,於2009年獲得有機食品(Japan Agriculture Standards, JAS)規格的認證,從事有機咖哩的新品開發與銷售,並於2012年進一步取得清真認證。

  井上香料是透過NPO日本亞洲清真協會取得清真食品的認證。由於該企業原本所生產的咖哩即不使用化學調味料等食品添加物,在符合清真認證標準方面需調整的項目並不多。然而,井上香料原先完全缺乏對清真食品的認識,從食材的保管方法到物流等層面皆需逐一學習與累積知識,即便在生產過程中沒有太多需要改善的重大課題,但井上香料從決定要取得清真認證到實際獲得該認證為止,前後也花費一年左右的時間。此外,申請清真認證需要社內從業人員的支持與同意,為取得社內員工的支持與認可,前後也耗費約半年的光陰。

  取得清真認證後,對於該公司所生產之清真產品的詢問度提升,營收也呈現成長的趨勢。這其中,透過一般社團法人日本清真協會所轉介而來的案件不在少數,不僅是產品的詢問度與業績上升,媒體採訪與曝光的程度也大幅增加。自2015年3月底在淺草所舉辦的清真相關活動中獲得媒體的採訪報導以來,陸續接獲各媒體單位採訪的邀約,不僅對於該公司清真食品的宣傳帶來相當大的效果,也同時帶動其他非清真食品的銷售量。

(三)株式會社丸十大屋

  株式會社丸十大屋(簡稱丸十大屋)創業之初是以販售天然染料與食鹽為主,隨後在明治時代中期展開味噌與醬油的釀造,並且自行開發各式味道的醬油及其加工製品,如沾麵醬油、減鹽醬油等,直至今日,成為企業的主要銷售商品。

  為取得清真認證,丸十大屋設立「清真委員會」作為主要事務處理小組。此外,由於清真認證過程中,穆斯林人員參與食品製造的過程為必備要求,然而以丸十大屋的企業規模而言,在尚未取得認證之際屬較為困難的議題。因此,透過與鄰近山形大學穆斯林留學生的合作,雇用留學生成為清真委員會的成員之一,成為丸十大屋的解決之道。

  在選擇認證團體方面,丸十大屋選擇在伊斯蘭文化圈中影響力較大的「馬來西亞回教發展局」(Jabatan Kemajuan Islam Malaysia, JAKIM)進行合作,並選定透過NPO法人日本清真協會取得清真認證,積極參與該團體所舉辦的研討會,學習伊斯蘭文化及其相關的飲食規則。在準備申請認證的過程中,歷經八個月的時間,憑藉過往申請ISO22000認證的經驗,始將認證所需之基本要求準備完畢。在生產線方面,徹底將清真認證醬油的產線獨立出來,以避免接觸至豬肉、酒精等成分,此後再完成工廠宗教清潔的步驟,終於在2014年5月取得清真認證。

  值得一提的是,在認證的取得過程中,醬油製品在釀造過程中產生的酒精成分是否違反伊斯蘭教義,引發爭議。針對認證團體提出的待改進事項中所包含之這一項瑕疵,丸十大屋再三強調此議題之不可避免性,最後送交JAKIM審議,認為在醬油釀造過程中所出現的酒精成分係屬自然現象,並未違反伊斯蘭教義,最終通過審核而取得認證。產品貼上清真認證的標籤後,對於提高產品的附加價值具一定程度的幫助,但並不表示產品就會暢銷。雖然不可諱言對於產品的銷量多少存在正面的效果,但並非如同日本國內某清真認證團體堅信清真標籤的高價值。事實上,根據該社的調查,穆斯林民眾在採購日用品時,即便沒有掛上清真認證的商標,只要成分並無可議之處,即會購買該產品。

四、結語

  經由本文之個案研析內容可知,雖然企業皆表示取得清真認證後,對該企業產品的詢問度有所提升,但並非銷售業績成長的保證,仍須仰賴產品特色、鎖定之目標客群、定價與銷售策略的搭配,始能真正打入伊斯蘭市場。在作法上,上述取得清真認證的案例,皆屬於日本國內的中小企業,策略首先以滿足日本國內市場所需為目標,而後再考慮拓展海外伊斯蘭市場。其他也有許多日本大型食品企業如味之素(Ajinomoto)、龜甲萬(Kikoman)、KEWPIE、朝日(Asahi)等運用其海外的工廠於當地取得清真認證,再將所生產的食品回銷日本,凸顯日本大企業與中小企業在經營策略上的不同。

  我國政府正積極推動新南向政策,清真商機是其中相當重要的一環,臺灣的內需市場不大,如何協助食品相關企業拓展海外市場以及吸引觀光客來臺旅遊消費,日本的經驗相當值得參考與借鏡。在清真市場受矚目程度日益增加之際,取得先機為致勝的不二法門。由於清真認證並非申請後立刻可得,因此,在看到其他同業成功經驗後才要開始行動的話,已經為時已晚。因此,欲拓展清真市場的企業應及早開始進行取得清真認證的流程,並早日取得相關之清真認證,日後待市場需求快速擴大的時候,才得以具備迅速應變的能力。

  此外,為取得清真認證,可能視生產過程之需求,產生一筆為數可觀的設備投資費用;也可能因產品生產過程的特性造成違反伊斯蘭教義的疑慮,皆需審慎考量以及與審查單位充分溝通。本文案例中之井上香料可視為典型保守型中小企業的代表,充分利用現有的設備與資源,加以改善並取得清真認證,待業績穩定成長後,再另行設立專門的工廠。丸十大屋則因其產品生產過程之特性,存在違反伊斯蘭教義的模糊空間,經由溝通與協調後,成功取得認證。值得注意的是,清真認證並非銷售業績的保證,仍須有相關的定價、行銷、市場定位等策略相互配合,始能讓該認證發揮相輔相成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