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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美國海外企業投資與製造業回流對我國產業可能的影響與因應之道
中華經濟研究院WTO及RTA中心 江文基 助研究員
2017/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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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TOepaper550
「他們偷走了我們的工作」,猶言在耳。川普(Donald Trump),美國共和黨總統提名人,於2017年1月20日正式成為美國第45屆總統,在上任前即高舉「製造業回流」的旗幟,主張增加美國的就業機會,引起產官學界譁然,也讓各國以及跨國企業重新審視該舉動可能的衝擊與因應之道。川普遞出幾項主要財經政見作為美國海外企業投資與製造業回流的方向:第一,要求蘋果公司生產線由中國大陸移回美國。其次,企業所得稅由目前累進最高的35%,一律降為15%。最後,在競選期間,川普也不斷主張要將在國外生產回銷美國的產品課徵高額關稅。是以,姑且不論川普新政的適法性與可行性,美國新政府若成功將海外投資與製造業召回,對亞太地區與臺灣會產生何種衝擊,以及因應之道為何,都是值得探討的課題。
美國在全球投資之布局
本文首先呈現美國在全球之投資布局。如表1所示,美國對外投資(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OFDI)最多的地區為歐盟,占總投資金額比例在2006年至2015年之間皆維持在50%以上的水準,又以2015年的53.11%為最高。在歐盟之後,可以觀察到美國OFDI其次著重於亞太地區與南美洲地區,於亞太地區的投資占比歷年穩定維持在15%,而南美洲地區的占比則是介於15%至20%。由此可知,排除川普對某些國家的「針對性」言論與政策,若美國海外投資全部回流,歐盟首當其衝,對於亞太地區與南美洲地區的影響也不可小覷。
在美國製造業全球投資布局方面,可以發現美國對歐盟製造業OFDI占美國製造業總OFDI的比例在2006年為45.07%,到2015年為40.66%,下滑4.41個百分點。同樣地,美國對南美洲製造業OFDI占比在2006年為12.53%,而後便持續下降,截至2015年,該占比為9.69%。相較之下,美國對亞太地區製造業OFDI的布局呈現成長的趨勢。進一步來說,美國對亞太地區製造業OFDI占美國製造業總OFDI的比例在2006年為20.22%,一路成長至2015年的24.54%(表2)。在川普政府號召製造業回流美國的情勢之下,將對亞太地區產生衝擊。我國與亞太地區生產供應鏈的關係密切,因此深入探究美國在亞太地區的產業投資布局,將有助於掌握未來美國企業投資或製造業回流對我國可能產生的影響以及因應策略。
美國在亞太地區之投資布局
表3呈現的是美國在亞太地區之產業投資布局。如表3所示,製造業與金融業是美國在亞太地區投資的重點產業,其次為批發貿易業與礦業。以占美國在亞太地區總OFDI的比重而言,2006年美國對亞太地區製造業OFDI比重為22.13%,而後雖然呈現下滑趨勢,但整體投資布局仍以製造業為主,在2015年該比重為20.83%。另一方面,美國在亞太地區金融業的OFDI占比亦呈現逐年下降的情形,在2006年美國在亞太地區金融業的OFDI占比為20.59%,之後成長至2012年的23.21%達最高峰,在2015年時該比例減少至15.33%。值得注意的是,美國對亞太地區批發貿易業的投資比重呈現出成長的趨勢,表3顯示在2009年之後,美國對亞太地區批發貿易業的投資比重由6.54%,持續成長至2015年的11.74%,上升5個百分點。美國在亞太地區礦業、資訊業與技術服務業的投資比重在2010年之後穩定介於3%至6%之間。
再來要思考的是,若製造業回流美國,對於亞太地區有甚麼影響,哪些製造業類別可能受到較大衝擊。如表4所示,美國對亞太地區製造業投資布局著重在電腦及電子產品與化學類產品,其次則是交通設備類產品、食品類產品以及機械類產品。以2015年占美國在亞太地區製造業OFDI的比重來看,電腦及電子產品為32.88%,化學類產品為18.73%,交通設備類產品為9.51%,食品類產品為7.7%,機械類產品為6.45%。據此,若川普實現他的承諾,成功將製造業產品召回美國生產,對於亞太地區來說,受到的衝擊較大的兩個製造業類別為電腦及電子產品與化學類產品。值得一提的是,雖然我國與亞太地區的生產供應鏈關係密切,但美國企業投資或製造業回流對亞太地區的影響對我國而言只能算是間接影響,欲探究直接影響還得觀察美國在臺灣之投資布局。下一節將說明美國OFDI在臺灣之產業投資布局以及製造業之投資布局。
美國在臺灣之投資布局
美國在臺灣的產業投資布局在過去發生一些有趣的變化。如表5所示,在過去,美國對臺灣產業的OFDI著重在製造業以及金融業,2006年美國對臺灣該兩產業的OFDI占比甚至超過六成。然而,2006年之後,美國對臺灣金融業的OFDI占比逐年下降,到2015年僅有9.6%。取而代之的是,美國對我國批發貿易業的OFDI占比逐年提升,由2006年的9.31%上升至2015年的22.64%,顯示美國對我國之產業投資重點在近幾年已由製造業與金融業,轉向製造業與批發貿易業。
進一步觀察美國對臺灣製造業之投資布局(表6),可以發現電腦及電子產品是美國重要投資類別,此類別的投資占比在近五年超過美國對臺灣製造業總OFDI的五成。除了電腦及電子產品,化學類產品是另一個重點投資項目。如表6所示,雖然美國在2006年至2009年間,對於我國化學類產品類別OFDI投資比重相對較低(15.21%至16.48%),但該產品在製造業投資比重在近年仍維持在20%以上,為美國投資我國製造業重點項目之一。整體而言,電腦及電子產品與化學類產品為美國對我國製造業投資的重點類別,在2015年美國對此兩類別的OFDI占比將近美國對臺灣製造業總OFDI的九成。因此,若美國製造業回流,我國必須慎防對電腦及電子產品與化學類產品所帶來的衝擊,並及早擬定因應措施,俾能將損失降到最低。
美國海外企業投資與製造業回流對我國產業之影響
歸納以上分析,無論美國新政府是利用對進口品課徵關稅的強烈手段迫使海外企業遷回,或是以降稅方式吸引美資回流,對亞太地區以及我國皆會產生衝擊。美國海外企業撤資,亞太地區首當其衝的產業為製造業,對金融業與批發貿易業的影響也不能忽視,我國與亞太地區供應鏈深度整合,必須審慎提防這些亞太地區衝擊對我國所產生的間接影響。以臺灣而言,美國撤資影響最甚的前兩大產業為製造業以及批發貿易業。再者,美國新政府強調製造業回流,以提供其國內工作機會。在這樣的情況下,不論是亞太地區或臺灣,受衝擊最大的兩個製造業類別皆為電腦及電子產品與化學類產品,顯示此兩類產品是我國日後因應美國新政府製造業回流必須關注的對象。
美國海外企業投資與製造業回流產業調整之因應策略
根據總體經濟學內生成長理論,知識是國內技術進步的原動力。吸引外資進駐的目的就是在提升國內生產力,同時創造就業機會。而外資進駐會提升生產力的道理就在於國內能夠透過外資管道學習到國外研發相關的知識,形成知識外溢的現象,文獻上稱此現象為外資相關的知識外溢(FDI-related spillovers)效果。不難想像,美國目前仍是世界排名第一的研發大國,若美資由亞太地區或是臺灣撤離,對於我國生產力可能產生不利影響。然而,不要忘記外資僅是影響國內經濟成長的因素之一,國內自主研發亦是經濟成長的重要驅動因素。因此,政府相關單位首先可以加強國內自主研發,以和緩美資撤離或是製造業回流所產生的負面影響。
值得一提的是,外資其實有兩個方向,分別為對外直接投資(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OFDI)以及外商直接投資(in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IFDI),簡言之,前者為本國資本流出,後者為國外資本進入。過去有實證研究指出本國在先進國家的OFDI亦是國內經濟成長的動能,且其經濟成長的驅動效果不亞於IFDI的效果,原因在於OFDI是「主動」學習國外研發相關知識的方式(Van Pottelsberghe de la Potterie, B. and F. Lichtenberg (2001). “Does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transfer technology across borders?” R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 83, 490-497)。這道理就跟學習英文(技術)一樣,IFDI就是我人在臺灣,等著美國人來教我英文(技術),而OFDI就是我主動去美國當地學習英文(技術),兩者都能夠提升英文能力(技術),但是後者效果當然較好。以臺灣而言,美資撤離或製造業回流,相當於我國的IFDI減少,但我國還是能主動到先進國家進行投資布局,學習先進技術與經驗,並將其帶回國內,以作為經濟成長的動能來源。
最後,圖1所呈現的是歷年美國不同製造業類別之附加價值占總製造業附加價值的比例,主要用來觀察美國製造業類別之結構變化,以作為日後投資分析之基礎。如圖1所示,歷年占美國製造業附加價值比重最高的類別皆為化學類產品,其次為電腦及電子產品,占比相當穩定,化學類產品占比約為14%至18%,而電腦及電子產品則是12%至14%。值得一提的是,雖然石油及煤炭產品的占比僅維持在6%至8%,但隨著頁岩油開採技術的發展,以及川普的新能源政策,未來可能推動開採美國境內的頁岩油、石油與天然氣。因此,我國廠商投資美國製造業生產石油及煤炭產品是否可行,將是未來值得探究的方向之一。
【本文原載於《經濟前瞻》雙月刊,第170期,2017年3月12日】